夙染

*独闯天涯流风无差文本合志《人间无数》稿子完售放出，感谢每一位购买的姑娘。

（如果能给REPO就更好了。冰天雪地流泪等。）

*女装内容有。看我在线扯淡吹爆我本命江湖第一的美颜盛世——有什么奇怪的？不奇怪啊？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妆娘能有怎样不是整容胜似整容的化妆技术，对不对？

*这个lft的第100篇，当然还是要发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两个小智障。

 

　　欧烨有点想死。

　　不多，就一点，比在九点钟的太阳底下排队时候要少，毕竟会场里有空调。

　　他曾经有过拒绝的机会。比如五天之前被同班女孩子两眼含泪请求的时候；比如三天之前拿到那一袋金色假发、折扇、裙撑和厚缎的华丽长裙——里面甚至还有双高跟鞋，虽然被他立刻退了回去——的时候；或者一个小时以前，那个女孩子带着怎么看都不像是羞涩的微笑，递给他硅胶胸垫和女性内衣的时候。

    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问清楚要cosplay的角色，然后只搜哪怕一次立绘呢。

　　欧烨生无可恋地看着刚进场十分钟就被面基同好围住的、因为七厘米高跟鞋才勉强能看见粉色假发的同班同学，觉得对方压根不需要找人搭cp游场。

　　他静静地在心里叹了半口气，决定自己在附近稍微逛一会，意思意思待够一个钟头就跑路。

　　欧烨转过身，看见一个有点……不，非常眼熟的人。

　　他还不大适应戴美瞳，度数又并不算合适，正半眯着眼试图辨认对方面容的时候，已经听见足够熟悉的声音——因为紧张的缘故，还带点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你好……请问可以让我拍张照片吗？”

　　认出来了。

　　欧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，所幸浓妆假发美瞳还再加上女装，连女孩子带着淡妆还是素颜都分不清楚的典型游戏宅并没能认出他。

　　他于是回忆了一下化妆时候紧急百度出来的立绘和人物简介，也不答话，只若无其事地露出一个微笑来，修长食指轻轻按在了唇边。

　　女孩子花了整一小时勾画出的妆容几乎像张过分生动的面具，唇角勾起时平添了几分凌厉，容色固然动人，却是短匕迫在颈边三寸刃光如霜雪般的凛冽，叫人分不清楚骤然加速的心跳是因为危机感，还是白皙指尖衬殷红如饮血的唇太过惊心动魄。

　　他保持了十几秒让人拍完，与此同时看着对方脸颊飞快地红了起来，很有一种用折扇挡一挡脸的冲动。

　　果然还是现在就回去算了。

　　欧烨对收起手机的叶凯略一点头，毫不犹豫地转回身往反方向去了。

 

    “我跟你说！今天看到一个超好看的小姐姐！我觉得我一见钟情了！！”

　　在待惯了的屋顶上几乎有些坐立不安的萧老板，一把抓起终于上线好朋友的手，语速飞快而感情真挚地冲他分享今天在漫展一秒钟惊艳到自己的coser.

　　流月把手抽回来，镇定地、沉默地撑着额头，花了十秒钟试图让自己在已经猜到的确凿事实面前冷静下来，还是没能成功翻找出合适的疑问语气；

“有那么好看吗。”

　　风萧萧没察觉他的异样，用背诵独立宣言的热情，以“小姐姐太好看了怎么会这么好看我一见钟情”为中心思想，开始向他洋洋洒洒长篇大论，并在足足一刻钟之后才意犹未尽地以“我把场照发微博了不知道小姐姐什么时候看到，啊我好想追她”作结——说到这里还再一次脸红了。

“你这个不叫一见钟情，”流月面无表情地揉自己太阳穴，想给客服写邮件要求实装风油精，“叫见色起意。”

“……被你一说怎么显得我很过分似的。”风萧萧有点委屈，又据理力争道，“不只是这样的！我感受到了命运的指引！”

　　流月看了他一眼：“我去趟杂货铺。”

　　风萧萧警觉地按紧了自己那五把飞刀，生怕它们又要沦落到切核桃的境地：“你干嘛？”

“给你买块白布，再写上铁口直断，即日起萧老板就可以开展算命副业了，来客肯定络绎不绝。”

　　风萧萧露出思索的表情：“听起来还挺不错的……你真觉得会有人来?”

　　流月镇静而诚恳地点头肯定：“会。”

　　你宣传的时候还可以和他们说，你现在之所以瞎成了这样，是因为早前给人算卦私窥天命遭了反噬。

　　这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，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想，忍不住又叹气，终于找了个借口跑路，勉强在末尾补了句鼓励：“我还有论文要赶，先下了……你自求多福。”

　　风萧萧本想跟着下线去看看微博，或者再找其他朋友如一剑冲天多倾诉几回，却在原地坐住了。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流月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——别人或者不好说，但经过飞龙山庄死里逃生、小树林迷路※等等几回，他自认对流月的情绪状态至少能猜个七八成准，四舍五入都能算个限定目标的读心术了。

　　何况所谓直觉绝少无的放矢，他既然心有所感，想来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。

　　他又花了五分钟回顾先前的对话。“有那么好看吗”“你这叫见色起意”“自求多福”……他们平日里互损绝不是头一回，但今天流月的语气实在生硬，听他天花乱坠长篇大论的时候也颇为冷淡，就算礼节性格使然有所掩饰，也仍然反常得过于明显了。

　　流月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……而这个话题……是……自己一见钟情的女孩子？

　　有些老套的比喻仍然大行其道并不是无缘无故的，风萧萧恍惚地想，他现在确实觉得被雷劈了。

　　可惜幻想归幻想，游戏里并没下雨，太阳则毒辣得一如既往，风萧萧终于下线时已经被晒得眼前发黑，乍一摘下游戏设备时简直有些站不稳。

　　但不适感并没分去他多少注意力。叶凯游魂一样地晃到网吧前台结账，把支付密码接连输错了两次还没回过神来。

　　流月，或许，大概，好像，可能，难道……

　　喜欢我？

 

　　叶凯爬上校园网，凝视了上学期那门社科选修课的笔记足足一刻钟，决定听老师的话，科学谨慎地通过实际观察来验证——或者证伪——自己的假设。

　　可惜早有前人讲了，“出来混，总是要还的”。就算以萧老板这样新手期遇见江湖第一高手、被打劫有青衣人见义勇为、舍友里冒出江湖首富的幸运值，被屡番旷课考前自学敷衍过去的科目，也是不太愿意让他活学活用的。

　　简而言之，他在茶楼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蹲了整整一周，流月一次都没上过线。

　　倒是舍友们给他发了消息来：“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期末了，你这一天到晚挂在线上，是已经复习好了还是沉迷游戏把这茬忘了啊？”

“没沉迷游戏啊，我等流月呢。”风萧萧带点疑惑地回复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对面又追来一条，力图充分补充说明情况之严重：“你这星期，已经，三次，是在门禁时间后才翻墙回来的了。”

　　风萧萧心虚气短：“谢谢爸爸三更半夜梦游开门之恩，期末考完撸串去我请客。”

　　然而重点并不是起来开门很烦。另一头练功区里逍遥和旭日暂时放过了被他们百般蹂躏的人形怪，默默的对视中很有一种儿大不由娘的忧虑。

　　但你怎么在茶楼无所事事又不厌其烦地耗了一星期，还只觉得是等个朋友而已呢？

　　暂代家长职务的那几位怎么操心暂且不提，这边不让人省心的风萧萧小朋友盯着列表里仍然没亮起来的名字，一时间甚至想给飞云发私聊问问消息。

　　然后就被突如其来炸在脚边的一枚雷震子吓得差点摔下去。

“怎么样！我新做的，厉害吗？”女孩子倒是兴致高昂得很，一面上屋顶一面清脆地同他打招呼，“你怎么不回自己房子，要在茶楼顶上打坐啊？”

　　你赔我瓦片……风萧萧欲言又止了半分钟，还是一如既往没好意思和柳若絮谈钱，信口胡诌道：“在这里打坐可以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嘛！”

“啊？夜晚系统已经实装了吗？”

 

　　他和柳若絮闲聊一会，陪对方到安全区下了线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却转到了大理城外。

　　风萧萧扫了一眼视野角落的好友列表，叹了口气，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足有十分钟，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了。

　　他慢慢、慢慢地抬起视线。

　　树林外面多半还是烈日当空，但阳光被纵横交错的叶片割裂开来，真正落进来也只能为风里摇曳的树影镀一点金色，而环绕——虽然他自己更想用的词是“包围”——他的参天大树一如既往的枝繁叶茂，如果这不是会刷新的游戏，他说不准还能看见自己当年刻上的数字。

　　风萧萧镇静地站了十五秒，放声大喊：“流月——救命——”

　　竟然还真有簌簌的声音响起来，他又惊又喜地抬头去看，被一只松果砸了个正着。

　　然后那只被他喊声惊动的松鼠从近旁的枝叶间冒出来，踩过他头顶，径直蹿到了另一棵树上。

　　风萧萧沉默地和那颗落在地上的松果对视，有点想把它捡起来剥开吃了，以此安慰自己期待落空饱受伤害的小心脏。

　　下一秒先前的松鼠飞快地从树梢落下来，以人类难以匹敌的敏捷一把抄走了那颗松果，头也不回地重新躲进了树枝里，在原地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江湖第一高手。

　　风萧萧把好友列表又从头到尾翻了一遍，脑海里无形的小灯泡“叮”一声亮了起来。

“流月最近上线了吗？”他给花为伴发消息，“记账上。”

　　信天楼拿钱办事的利落风格一如既往，对面回复得飞快：“这周有好几篇论文要赶，没顾上。”

　　风萧萧陷入沉思：“你是他同学？”

“不是，但我发短信直接问了流月——手机号要吗？打个折，两百万。”花为伴笑，“附赠一条消息，你们同城的。”

　　风萧萧义正词严：“贩卖个人信息是违法的！”

　　何况他确实也没钱。风萧萧忧郁地低下了头。

　　列表里那个名字还暗着，但风萧萧多少可以想见对方大概会说些什么：“我忙着赶论文呢，怎么，快期末了你没死线吗？”

　　他展望完下一周接二连三的考试，在心里咬牙切齿地答句“你给我等着”，干脆地退出了游戏。

　　也权作是见过了一面。　　

 

　　风萧萧不知道的是，花为伴固然给了直接来自本人的准确消息，还一转手把他也给卖了：“顺便一提，我这是帮萧老板问的——可靠消息来源，他这周都挂在游戏上，也不练级，就待在茶楼打坐。”

　　欧烨从七八本摊开的参考书里腾出手回复：“你卖了消息，这钱不打算分我一半？”

　　对面也不表态：“我本来还想把你手机号打包卖个两百万，可惜人家没要。”

“别人背着你把你的手机号卖给另外一个人，不管那人是谁，换了你，你不生气？”欧烨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微笑，“风萧萧又不傻。”

“行吧——那我为了兄弟出卖客户隐私，你就没点表示？”

“表示了啊，我不把你卖他的事情告诉本人，这还不够？”欧烨放下手机，重新一头扎回了论文里。早前随手点选的歌单切到了下一首在放，或喜或悲有生离有死别，十之八九的主题却总还是爱情。

　　这大概的确是值得描绘的东西，他想。　　

 

　　再登录就是半个月后。前一天考完最后一门，虽然和舍友们去撸串喝酒浪到了三四点，他睡醒时候也才不过七点钟出头，还是大清早，不知是考试期间的作息习惯成自然还是心有挂念。

叶凯不记得具体内容，但应该有个好梦。

　　阳光也是正好。

　　风萧萧站在树林里，给终于上线的人发短信：“在做什么？”

“在你的茶楼喝茶！”对方回得很快，“你在做什么？”

　　风萧萧坦白：“我迷路了！”

　　流月没有再回复。他也并不着急，靠着旁边的树坐了下来，估算着对方应该到了这片林子里，配合地开始大喊：“流月——小月月——oh yeah——”

　　然后飞快地往侧边就地一滚，精准躲过了乍然亮起的刀光。

　　雪亮刀刃如影随形地追上来点在他要害，风萧萧也不躲，坦然地顶着一头树叶坐直了。流月叹了口气，收了刀伸手去拉他，对方握住他的手，却不急着站起来。

 

“你最近有空吗？”他说，“我们见面吧。”

“我有话想和你说。”

“不是已经见过了吗？”流月笑起来，俯下身贴在他耳边，低声补上了后半句，“你还一见钟情了呢。”

　　是经过了好一阵子的沉默，风萧萧才面红耳赤地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
 

“我这是日久生情。”

 

 

 

注：“飞龙山庄死里逃生”见原作一百三十二章抽刀断水；“小树林迷路”见原作一百六十二章迷路；此外，原作三百六十三章真相告白中提到过，风萧萧感觉到流月被诬陷后虽然没有表现出来，但一直情绪低落，直到近期才渐渐恢复如常。